離職不是結束，而是你個人品牌的開始：從藥廠裁員與 reference check 談職場的殘酷與修煉

 

外商藥廠一直是很多生醫背景出身的人的夢幻職場。薪資優渥、福利好、彈性高，不僅能接觸到第一手的新藥資訊，也有機會跟跨國團隊合作。聽起來是不是很夢幻？確實，光鮮亮麗的外表背後，也代表著更現實的職場遊戲規則。

外商畢竟是私營公司，不是政府單位，也不是學術機構。沒有所謂的鐵飯碗，更不會保證你可以安穩待到退休。你的薪水、升遷、甚至去留，通常都跟你的績效與整體營運狀況息息相關。一間公司可以在今年跟你談 vision、談 long-term strategy，明年業績不如預期，可能就馬上開啟 reorganization，進行 resource reallocation——這不是戲劇，是很多人都經歷過的真實日常。

有些人對這樣的環境充滿熱情，因為這裡能發揮所長、快速成長；但也有人因此備感壓力，因為這裡競爭激烈、淘汰率高。你永遠不會知道，下一波裁員名單裡，會不會有你的一席之地。

但說到底，裁員真的那麼可怕嗎？我反而覺得，比裁員更可怕的，是在業界留下壞名聲。

當產品走下坡，公司不會陪你一起等

其實外商藥廠的裁員，多半不是「突然來了」，而是背後都有一條明確的邏輯線。

這幾年我觀察到一個很明顯的趨勢：很多過去是公司主力、紅極一時的產品，隨著專利即將到期，或是競爭品紛紛上市（像小分子的 generic、或大分子的 biosimilar），營收一路往下滑。產品生命週期走到後段，市場也不再只剩你一個人唱獨角戲，那自然就會影響整體的產品線收益。

當業績撐不住，Global 高層最常見的一招就是：開始調整成本結構。說得好聽是資源重配置（resource reallocation），說白一點就是要砍人、砍預算。以前一個產品夯的時候，能夠支持多一點人力沒問題，但當營收不夠養整條線，成本就是第一個被盯上的。

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看到愈來愈多公司啟動所謂的「reorganization」。表面上是組織優化，實際上常常就是裁員。這些操作不是誰對誰錯，而是很現實的財務報表需要交代給投資人，特別是上市公司壓力更大。你說老闆無情嗎？我覺得更多時候，是現實無情。

所以如果你身在藥廠，也別對「我們公司從來沒裁過人」這種話太放心。在這個產業裡，變動就是常態。

裁員來了，不是每個人都走，但一定有人要走

我自己待過的幾家外商藥廠，大多數都歷經過不同規模的 reorg。有的是整條產品線轉型、有的是 BU 整併、有的是將部分人力外包處理，當然也有直接大規模 layoff 的。

裁員這件事，不代表每個人都會被請走。通常會先從產品本身營收狀況評估，如果某個產品已經走下坡，size 掉太多，那這條線上的人力就會先被檢視。接著看公司內部是否有其他缺額能安排，如果沒有，再來才是真正要面對離開的情況。

而說到被資遣，大家最在意的就是——有沒有 severance package？

依照台灣的勞基法規定，加上多數外商的 internal policy，裁員通常會搭配合理的資遣費。這包 package 視公司政策與你在這家公司的年資而定，換算下來少的相當於幾個月薪水，多的則相當於好幾年薪水。當然這些都不是保證，但至少能讓人在過渡期間喘口氣。

所以被裁員這件事，真的不見得是壞事。對某些人來說，它甚至是一種轉機。

有人藉機休息，有人拿 severance 去進修轉職，也有人早就想離職，只是找不到動力，剛好公司幫他 push 了一把。看你怎麼解讀、怎麼面對。

履歷寫得再漂亮，也比不上別人對你的一句話

外商找人，最常見也最讓人心驚的環節就是：reference check。

很多人可能會覺得，我面試表現得不錯，履歷也寫得漂亮、KPI也達標，應該就差不多了吧？但事實上，在真正要發 offer 前，很多公司都會私下找人打聽。尤其是業界圈子不大的情況下，幾乎每六到七個人就會有一個共同認識的人，這種非正式但真實的聲譽流動，其實才是真正的決勝點。

我自己就曾多次被前主管、HR、甚至 headhunter 找來詢問某某人的狀況。他們問的都很直接，不是問你這個人多厲害，而是問：「你會不會願意再跟這個人共事？」或者「這個人平常在團隊中的互動是怎麼樣？」

這時候你就知道，那些你以為的小事，其實別人都看在眼裡——你在會議中講話的態度、對制度的反應、對 cross-function 同仁的回應方式，甚至離職後怎麼說前東家的話，這些點點滴滴，才是未來決定你能不能入下一家公司的關鍵。

你可以在一兩小時的面試中包裝自己，但你沒辦法改變過去在團隊中留下的「真實感」。

真實案例：你以為沒人會記得，其實大家都沒忘

前陣子，我接到一位以前在外商藥廠當主管的朋友來電，他現在在另一家公司擔任高層，剛好有個候選人來應徵，想詢問我的意見。聽到名字那一刻，我腦中立刻浮現出一連串過往的回憶。

這位候選人三年前曾是我前公司的同仁，剛進公司時表現其實還不錯，面試、前兩個月的態度都積極正向。但時間一久，開始對公司的制度、流程產生不滿，不僅私下抱怨不斷，甚至還會在客戶面前講自家公司的壞話，或是影射其他同仁的不是。這在業界其實是非常不妥當的行為。

後來公司因為產品進入生命週期末段，營運策略改為外包處理，啟動一波 layoff。這位同仁就是其中之一。公司當時給了一份合理的資遣 package，但沒想到他離職後的作為更讓人傻眼——有醫師向我們反應，他還在對客戶傳遞錯誤的產品資訊，甚至說公司快倒了、產品沒健保給付，還不提供正確的聯繫窗口。這樣的行為，已經不只是情緒發洩，而是傷害到病患權益與公司形象。

後來他去面試的新公司剛好又來問我做 reference check，我只能如實陳述過去的情況。結果可想而知，這間公司沒有錄用他。甚至隔沒幾週，又有另一家公司也來問，還是同一個人。答案，當然也是一樣。

在這個圈子裡，你永遠不知道誰會被問到你的名字。你以為沒人會記得的那些小動作，其實大家都沒忘。因為你的口碑，早就在你日常的每一句話、每個選擇中一點一滴地累積了。

留下什麼樣的口碑，就會走上什麼樣的路

這篇文章說了這麼多，其實我只想傳達一個簡單但很實用的觀念：

別讓當下的情緒，毀了你未來的路。

你可能會覺得不公平，覺得自己只是講實話、只是抒發情緒、只是想對抗體制。但很多時候，你以為只是「抱怨」一句，其實在別人耳裡，已經是「扣分」的開始。

這個業界說大不大，說小也不小，但只要你還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，你的口碑就是你最強、也可能是最致命的個人品牌。
能幫你打開下一扇門的，不是你在履歷上寫了什麼，而是別人替你說了什麼。

離職不是問題，被資遣也不是問題，真正的問題是你留下了什麼樣的痕跡。

我一直記得一句我很喜歡的話：

「如果沒有處理善後的能力，就不要隨意放縱自己的情緒。」

這句話送給每一個還在職場打拼、也努力維護自我價值的你我。

別忘了，少一個朋友你就多一道牆，多一個朋友你就多一道橋。

做人留一線，來日好相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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